这篇笔记写于2021年春天，当时我在 Amy Taubin 老师的实验电影课（远程教授）上，在雅各布斯的 Vimeo 频道上看了这部作品的2D版（原版为3D）。我虽然到现在也没有太理解他的电影，但我知道他是很多人的朋友。
谨以纪念肯·雅各布斯（Ken Jacobs, 1933-2025）
by TWY
看肯·雅各布斯的《天空社会主义入门书》（A Primer in Sky Socialism, 2014）的感觉，有点像在看梅卡斯的《笔记·日志·素描》（Walden, 1969），只不过速度完全不同。1
首先坦白一点：这是一部无声电影，但我当时没法安静地看完这部片。在影院里也许可以，但坐在床上举着笔记本电脑看则真的不行，所以我干脆放了张蠢朋克的专辑作背景。意外的是，画面和音乐在一些时候发生了奇妙的契合。二者从未有过真正的“同步”，并非那种默片现场配乐的感觉，但真正美丽的时刻，是当两者偶然对上、然后又分开，再在未来某个瞬间再次相遇的时候。音乐使用的随机性（某种电台 DJ 的效果）也许贯穿于实验电影史，于是我开始想，肯尼斯·安格（《天蝎星升起》里放着鲍比·文顿的“蓝丝绒”，尽管我从来没法睁着眼看完任何安格的片）或者芭芭拉·鲁宾（《地球上的圣诞》里用了 The Kinks 和 The Ronettes 的歌）是不是也因为曾有过这种感觉，才在自己的电影里也这么做——也许我看到的版本，压根也不是电影人自己出手“配音”的。总之，我并不介意自己的“破坏”所成就的复调。
回到影像本身：那种模糊和“业余”质地，很像梅卡斯的日记影像，只是更慢（大约几秒钟一帧，甚至更慢），因此消除了“运动”本身。我想这种慢，制造出了不同层次的时间：徒步走一次布鲁克林大桥的时间；光线流动被定格的时间；还有跨年那一刻的时间。那一幕让我笑了出来：走在桥上，雅各布斯突然完全静止了画面，露出“2013/2014”的字样，一记简单的魔术。我这才想起，那其实是开场字幕里提到过的年份。我想起自己小的时候，每逢跨年夜都早早睡觉，但每次第二天醒来，我都会对自己说一声“新年快乐”。成年之后，我凌晨一两点才睡，跨年的意义反而近乎不存在了——那一刻不再特别。也许正因为如此，成人世界才需要各种倒数、派对、烟火来填补“跨越”的消失。但在雅各布斯的这部免费放送的小短片里，我重新感觉到了“跨越”的那一瞬间。他用最简单的影像，就捕捉到那种新年的隆重，和电影史上任何一个跨年镜头相比都不逊色。至于片名 “Sky Socialism” 是什么意思，我并没有很理解（我还没看到他1969年的同名代表作，同样拍摄的是布鲁克斯大桥下的这块街区）。但我想，这也许就在跨年之际的那一帧时，我们看到的那些模糊的人影，以及融为一体的群像之中。也许这就是他想说的“社会主义”，对照着全片最后一帧中，桥底的那辆警车。
2021年2月24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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